开学第一周的兵荒马乱逐渐平息，生活的节奏被上课、自习、做不完的习题填充，变得规律而紧凑。那日公告栏前的短暂对视和广播站的小插曲，如同投入湖面的两颗小石子，涟漪散去后，似乎并未在沈听雪波澜不惊的高中生活里留下太多痕迹。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周六下午，沈听雪抱着一摞刚发下来的物理练习卷和几本参考书，走进了学校图书馆。周末的图书馆比平日更显静谧，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大片大片的、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页和木质书架特有的沉静气息。她习惯性地走向三楼自然科学区附近一个靠窗的安静角落，那里光线好，且相对僻静。
然而，今天那个她常坐的位置，已经被人占据了。
看清那人侧影的瞬间，沈听雪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是江屿。
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一本厚重得令人望而生畏的英文原版书籍，封面上复杂的晦涩的物理符号，无声地昭示着内容的深奥。他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书页，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支黑色的签字笔，偶尔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写下几行公式。阳光勾勒出他清隽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整个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周遭的静谧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背景。
沈听雪的心跳又不争气地快了几拍。她下意识地就想转身离开，换个远远的位置。但目光扫过整个阅览区，似乎只有他旁边和对面还有空位。如果刻意避开，反而显得自己心虚似的。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然后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走到江屿对面的空位，轻轻拉开椅子坐下。
整个过程，江屿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她的到来和空气的流动没有任何区别。
沈听雪悄悄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一丝说不清的失落。她拿出自己的物理试卷和参考书，开始与那些电路图和力学分析题搏斗。时间在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中悄然流逝。
然而，物理依旧是那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一道关于电磁感应的综合题，她反复看了几遍题干，又在草稿纸上画了半天，思路却像一团乱麻，越理越乱。公式记得，但如何套用，如何分析题目中隐含的条件，她总是不得要领。
挫败感一点点堆积，她无意识地用笔帽轻轻戳着额头，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
就在这时，对面的江屿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他合上那本巨著，站起身，大概是想去书架找什么资料。
沈听雪正专注于自己的难题，完全没留意到他的动作。当她终于决定放弃死磕，想先看看后面的题目时，猛地一抬头，手臂随之抬起——
“哗啦！”
悲剧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她的手肘毫无防备地撞上了正经过她桌旁的江屿手中拿着的一摞书。那几本厚厚的、边缘锋利的英文专著和笔记本，瞬间脱离了掌控，散落一地，发出不小的声响，打破了阅览室的宁静。
周围零星几个学习的同学被惊动，纷纷投来目光。
沈听雪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她猛地站起身，脸颊瞬间爆红，连耳根都烧得厉害。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慌忙道歉，声音因为紧张和羞愧而带着明显的颤抖。她立刻蹲下身，手忙脚乱地帮忙捡拾散落一地的书籍和纸张。
江屿似乎也愣了一下，他看着蹲在地上，像只受惊小兔子般慌乱捡东西的女生，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也蹲了下来，沉默地收拾着。
“真的非常抱歉！”沈听雪捡起一本硬壳的《天体物理导论》，感觉书本沉甸甸的，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注意到书的扉页上有他名字的缩写“J.Y”，字迹凌厉，带着一股冷硬的味道。
“没事。”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是那股清越的冷调，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接过沈听雪递过来的书，动作利落地将书本码齐。
沈听雪内心被巨大的窘迫淹没，恨不得时间能倒流回去三十秒。她看到他散落在地上的草稿纸上，那些密密麻麻、如同天书般的公式和演算过程，更加觉得自己笨手笨脚，打扰了对方的正事。
就在她捡起最后一张草稿纸，准备递还给江屿时，目光不经意地扫过纸面，忽然顿住了。
那张纸的角落，除了物理演算，还用简单的黑色线条，勾勒着一个……火箭的简笔画？线条简洁，却十分传神，带着一种冲破束缚的动感，与周围那些严谨的公式形成了奇妙的对比。
他也喜欢火箭？沈听雪心里掠过一丝惊讶。这个发现，让她心里那个高高在上、只可远观的学神形象，似乎多了一丝……属于“人”的温度和偏好。
江屿注意到了她的视线，目光在她微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伸手，不动声色地从她手中抽走了那张草稿纸，夹回了书里。
“对不起，打扰你看书了。”沈听雪再次低声道歉，声音细若蚊蚋。
江屿抱着重新整理好的书本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依旧蹲在地上，满脸写着“闯祸了”和“不知所措”的女生。她的眼睛很大，此刻因为慌乱而蒙着一层水汽，显得格外清亮，鼻尖因为紧张微微泛红。
他想起前几天在广播里听到的那个沉静温和，说着“星辰大海”的声音，与眼前这个慌里慌张的女孩，似乎很难重叠起来。
“你在看这道题？”他没有回应她的道歉，反而目光落在了沈听雪摊开在桌面上的物理试卷，被她用笔戳了半天的那个位置。
“啊？”沈听雪愣了一下，顺着他的视线看向那道让她头疼不已的电磁感应题，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嗯。”
江屿将手中的书暂时放在旁边的空桌上，然后伸手拿起了沈听雪桌上的笔。他的手指修长干净，骨节分明，握住笔的姿态稳定而有力。
沈听雪完全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只见他俯身，在她的草稿纸空白处，快速而清晰地画出了等效电路图，一边画一边用那种清冷的、没有太多起伏，却异常清晰的语调说道：“关键是把导体棒的运动等效成电源。这里，动生电动势的方向用右手定则判断，电势高低……”
他语速不快，每一步都条理分明，将复杂的物理过程拆解成简单的几个步骤。那些在沈听雪脑子里搅成一团的公式和概念，被他三言两语就点透了关键。
“……所以，感应电流的大小是这个公式，方向是顺时针。明白了吗？”他放下笔，抬眼看向沈听雪。
沈听雪还处于一种震惊和恍惚的状态中。她看着草稿纸上那清晰无比的电路图和简洁的公式，脑子里豁然开朗。
“明、明白了！”她连忙点头，眼睛因为弄懂了难题而亮了起来，带着由衷的感激，“谢谢你，江屿同学！”
原来他不是她想象中那么不近人情。虽然他看起来冷淡，但……似乎并不吝啬于指点同学？
江屿看着她瞬间亮起来的眼眸，像被阳光骤然点亮的琉璃，清澈见底。他几不可察地移开了视线，重新抱起自己的书，只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转身走向书架的方向，继续他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堪称“友善”的指导从未发生过。
沈听雪站在原地，看着他已经恢复清冷、仿佛自带隔绝气场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草稿纸上他那凌厉又清晰的笔迹，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种混合着感激、惊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雀跃情绪，悄悄蔓延开来。
她重新坐下，看着那道已经被解开的物理题，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好像……物理也没有那么可怕了？
……
“什么？！江屿给你讲题了？！”
周一中午食堂，林妙听完沈听雪压低声音讲述的“图书馆事故”后，差点把嘴里的番茄汤喷出来，眼睛瞪得溜圆。
“你小声点！”沈听雪赶紧捂住她的嘴，紧张地看了看四周，“就是碰巧……我撞掉了他的书，他大概……顺手就指点了一下？”
“顺手？”林妙扒开她的手，压低声音，脸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我跟你讲，据我可靠消息来源——也就是陆辰那家伙透露，江屿那人，对无关人等的‘白痴’问题，向来是零容忍，直接无视的！他能‘顺手’给你讲题，还讲得那么清楚，这绝对不寻常！”
沈听雪的心因林妙的话又跳快了几分，但她还是强自镇定：“可能……可能他只是那天心情好？或者觉得我道歉态度比较诚恳？”
“得了吧你！”林妙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沈听雪同志，请你正视自己的魅力！你的声音能净化心灵，你的颜值……虽然平时低调，但仔细看也是清秀小佳人好吗？说不定江大学神就吃这一款呢？”
“越说越离谱了！”沈听雪脸颊微热，低头用力戳着餐盘里的米饭，“反正就是一次意外，以后估计也没什么交集了。”
“嘿嘿，那可不一定。”林妙咬着筷子，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你看，这不就有了‘图书馆之谊’了嘛？下次再去‘偶遇’啊！”
沈听雪无奈地看了好友一眼，心里却因为那句“图书馆之谊”而泛起一丝微妙的波澜。真的……还会有下次吗？
……
下午放学后，沈听雪照例去广播站做准备。今天有一篇关于学校秋季运动会的动员稿需要录制。
她刚走到广播站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那里。是楚言。
他今天没有背乐器，只是拎着一个简单的帆布书包，穿着干净的校服，站在夕阳的余晖里，整个人显得格外温润。
“沈听雪同学。”楚言看到她，微笑着走上前。
“楚学长？你找我有事吗？”沈听雪有些意外。
“嗯，”楚言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包装精致的U盘，递给她，“这是上次学校艺术节，你们广播站帮忙录制的那几首乐团合奏的原始音频文件。陈老师让我转交给你，说如果需要剪辑使用，音质会好一些。”
“哦，好的，谢谢学长，还麻烦你特意送过来。”沈听雪接过U盘，心里有些感慨楚言的细心和周到。
“不麻烦，顺路。”楚言笑了笑，目光温和地看着她，“另外，关于上次说的，学习上如果有什么问题……”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略带骄矜的女声插了进来。
“楚言？你怎么在这里？”
沈听雪和楚言同时转头，看到苏晚晴和几个女生一起走了过来。苏晚晴今天打扮得很亮眼，即使是校服也穿出了不一样的味道，她的目光在沈听雪和楚言之间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楚言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来送点东西给广播站。”楚言语气依旧温和，但笑容淡了些。
苏晚晴的视线这才正式落到沈听雪身上，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打量。“是你啊。”她显然认出了沈听雪，就是那天在公告栏前，和江屿有过短暂对视的女生。广播站的？声音确实还行，但……也就那样。
她的目光里没有太多敌意，却有一种清晰的、属于“不同世界”的疏离感。
“苏学姐。”沈听雪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能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那份无形的压力。
“东西送到了，我们就不打扰沈同学工作了。”楚言适时地开口，对沈听雪点了点头，然后便和苏晚晴她们一起离开了。
走出几步，苏晚晴状似无意地问楚言：“你和她很熟？”
楚言的声音随风隐约传来：“不算熟，只是交接工作。”
沈听雪握着那个还带着楚言手心温度的U盘，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轻吐了口气。苏晚晴……她好像和江屿、楚言他们是一个圈子的。那个充斥着竞赛、保送、顶尖大学的，让她感觉有些遥远的圈子。
她摇了摇头，将这些思绪抛开，转身走进了广播站的小楼。无论外界如何，这个小小的播音室，才是属于她的，能够让她安心和闪耀的方寸之地。
只是，当她坐在麦克风前，准备开始录制时，脑海里却不期然地又浮现出图书馆里，那个俯身在她草稿纸上写下清晰步骤的清冷身影。
她甩甩头，试图集中精神。
“亲爱的老师们，同学们，大家下午好。秋季运动会即将来临，这是一场力与美的盛宴，是挥洒汗水的舞台……”
她的声音依旧清澈温润，透过设备传出去，抚慰着校园的黄昏。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某颗名为“江屿”的种子，似乎已经在不经意间，落在了心湖的软泥上，悄悄地、悄悄地，开始生根发芽。
她收拾好东西，走出广播站，凉凉的晚风拂面，让她精神一振。刚走下台阶，却看到不远处树下的阴影里，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不是楚言，而是去而复返的林妙，正冲她挤眉弄眼，脸上是压抑不住的、混合着兴奋和八卦的笑容。
“可以啊，沈听雪同志！”林妙几步窜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声音压得低低的，却透着十足的兴奋，“我才离开多大一会儿？这就跟音乐才子‘交接工作’上了？还是在这种……嗯，颇有氛围的黄昏时分？”
沈听雪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你想多了，他就是来送个音频文件，陈老师让他转交的。而且，后来苏晚晴也来了。”
“苏晚晴？”林妙眉头一挑，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信息，“她来干嘛？找楚言的？啧，他们那个圈子的人，真是走哪儿都扎堆。”她顿了顿，又仔细打量沈听雪的神色，“她没为难你吧？”
“没有。”沈听雪摇摇头，“就是打了个招呼。”虽然那招呼打得让她有些不适，但也确实挑不出错处。
“那就好。”林妙松了口气，随即又兴致勃勃起来，“不过说真的，楚言学长人看起来真不错，温文尔雅的，而且他刚才好像是在专门等你诶？”
“只是顺路。”沈听雪强调，心里却因为林妙的话泛起一丝微澜。楚言确实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和江屿那种冰山般的冷峻截然不同。但不知为何，她的脑海里此刻浮现的，却是图书馆里，江屿俯身在她草稿纸上写画时，那专注清冷的侧影。
“顺路也能培养感情嘛！”林妙笑嘻嘻地，“你看，他都知道你物理不太好，还主动提出可以帮忙。多好的机会！近水楼台先得月！”
“妙妙！”沈听雪哭笑不得，“我现在只想把学习搞好，没想那些。”
“学习恋爱两不误嘛！”林妙晃着她的胳膊，“不过……”她话锋一转，带着点狡黠，“跟你透露个消息，陆辰那家伙说，江屿最近好像经常周末下午去图书馆三楼那个角落。就是你们‘事故现场’那边哦~”
沈听雪的心猛地一跳，脸颊有些发烫：“他去哪儿学习……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林妙朝她眨眨眼，“就当是去偶遇……学习氛围！对，学习氛围！”
沈听雪没有接话，但心底某个角落，却因为林妙的这句话，悄然生出了一丝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期待。
与此同时，学校附近一家安静的咖啡馆卡座里。
苏晚晴搅拌着杯中的拿铁，神色有些恹恹的。坐在她对面的，正是文艺委员陈瑶。陈瑶家境优渥，很会打扮，此刻正拿着小镜子补口红。
“怎么了晚晴？看你从刚才回来就没什么精神。遇见楚言了？他又对你爱搭不理？”陈瑶合上镜子，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调侃。
苏晚晴放下小勺，叹了口气：“碰见他了，在广播站楼下。他在跟那个叫沈听雪的女生说话。”
“沈听雪？”陈瑶想了想，“哦，就是那个声音还不错的广播站女生？上次月考好像排三十多名吧？楚言跟她有什么好说的？”
“说是送东西。”苏晚晴撇撇嘴，“不过，楚言对她态度倒是挺温和的。”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语气带上了点烦躁，“而且，我听说……江屿前几天在图书馆，好像还指点过她物理题。”
“江屿？”陈瑶这下倒是来了兴趣，身体微微前倾，“真的假的？江屿还会主动给人讲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也不算主动吧，好像是那女生不小心撞掉了他书，他顺口说的。”苏晚晴虽然这么说着，但眉头却微微蹙起。她了解江屿，那人冷漠得很，别说撞掉书，就算在他面前摔一跤，他估计都能面不改色地跨过去。顺口指点？这本身就有点不寻常。
“啧，看来这沈听雪，有点意思啊。”陈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不声不响的，倒是跟这两位都搭上话了。晚晴，你可得留点神，虽然她看起来构不成什么威胁，但……癞蛤蟆趴脚面上，不咬人它恶心人啊。”
苏晚晴眼神冷了冷：“她？还差得远。”江屿怎么会看得上一个连物理题都解不利索的普通女生？楚言……楚言或许只是出于礼貌而已。她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但那种隐隐的不安感，却挥之不去。
“要不要……”陈瑶压低了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算计，“找机会‘提醒’她一下？让她知道，有些圈子，不是她能碰的。”
苏晚晴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没必要。现在重要的是物理决赛。等拿了奖，一切自然见分晓。”她要用绝对的实力，站在和江屿同样的高度。至于那些不起眼的路边小草，还不值得她浪费太多精力。
……
另一边，沈听雪和林妙分别后，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夜色渐浓，华灯初上。她脑海里交替浮现着江屿清冷的侧脸、楚言温和的笑容，以及苏晚晴那带着疏离感的审视目光。
她握了握拳，感受着指尖U盘的硬质轮廓，心里渐渐清晰起来。无论别人如何，无论那些微妙的情绪如何滋长，她知道自己此刻最应该做什么。
提升成绩，尤其是物理和数学，是她当前无法回避的战场。而那个图书馆靠窗的角落，或许……真的可以去试试？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像藤蔓一样悄然缠绕上来。她抬起头，望着夜空中依稀可见的几颗星辰，深深地吸了一口微凉的空气。
下周，就去图书馆。
不是为了任何可能存在的“偶遇”，只是为了，离自己心中的那片星辰大海，更近一步。她这样告诉自己，仿佛这样，就能让那颗因某个清冷身影而悄然加速的心，跳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
更新时间：2025-11-06 01:50: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