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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亲眼看着萧景临在雪夜里自刎身亡。

这个曾经分我半个馒头、让我免于饿死的小太子,最终成了人人畏惧的疯帝。他死前拉着我的衣袖说:"阿沅,别看我...我好脏。"

再睁眼,我回到了二十年前。

这一世,我发誓要改写他的命运。

直到我发现,我腕间的朱砂痣会随着每一次改变历史而变淡。

而史书上记载,助景临帝登基的那位"神女",手腕也有一颗朱砂痣。

第一章 雪夜

承熙二十三年冬,雪下得很大。

我跪在冰冷的宫殿石阶上,看着殷红的血从殿内一路蜿蜒而出,在雪地上绽开刺目的花。殿门大敞,里面没有点灯,只有檐下灯笼的光斜斜照入,勾勒出一个倚在龙椅旁的模糊身影。

那是萧景临,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疯帝。

我几乎是爬进殿内的。寒气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我一阵眩晕。

"陛下..."我轻声唤道,声音在空寂的殿中显得格外微弱。

龙椅旁的身影动了动。他抬起头,散乱的黑发间,那双曾经清亮如星的眸子此刻空洞无神,苍白的脸上溅着点点血迹,唇色却红得诡异。

"阿沅..."他认出了我,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你来了。"

我膝行至他面前,这才看清他心口插着一柄短剑,剑柄上的宝石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光。他的手仍握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为什么..."我颤抖着手,想去碰触那伤口,又不敢。

他轻轻摇头,气息微弱:"脏...太脏了...这龙椅,这江山,还有我..."他松开剑柄,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别看我如今这副模样..."

我抓住他的手,泪水模糊了视线。怎么会这样?那个曾经在御花园里偷偷分我半个馒头、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太子,怎么会变成如今这个在雪夜孤殿中自戕的疯帝?

"记得...记得那年冬天吗?"他声音越来越轻,眼神开始涣散,"你饿得蹲在墙角,像只小猫...我把我那份点心分了你一半..."

我记得,怎么会不记得。那是我入宫为奴的第二年,因犯错被罚跪在雪地里,又冷又饿,几乎要昏过去。是当时还是太子的他路过,偷偷塞给我半个还带着体温的馒头。

那半个馒头,撑着我活过了那个冬天,也让我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守在他身边。

"陛下,别说了,我去叫御医..."我试图起身,却被他拉住。

"没用了..."他咳嗽着,血沫从嘴角溢出,"这江山...我不要了...这命...我也不要了..."他的目光渐渐失去焦点,却执拗地看着我,"阿沅...若有来世..."

他的话没有说完。

握着我的手骤然松开,重重落在冰冷的金砖上。殿外风声呜咽,卷着雪花扑入殿中,覆在他逐渐冰冷的身体上。

我跪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双腿麻木,眼泪流干。

记忆中那个明媚少年的身影与眼前这具逐渐冰冷的尸体重叠又分开。十年间,我看着他从备受爱戴的太子变成废太子,又从废太子变成如今这个众叛亲离的疯帝。而我,始终只是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若有来世...

我缓缓起身,拔出他胸口的短剑。鲜血已经凝固,剑身冰凉。

若有来世,萧景临,我定不会让你走上这条路。

剑锋划过手腕时,我并不觉得疼。只有腕间那点与生俱来的朱砂痣,在血光中显得格外刺眼。

雪下得更大了。意识涣散前,我仿佛又看到那年冬天,那个穿着狐裘的小太子,偷偷将半个馒头塞到我手里,朝我狡黠一笑。

再睁眼时,刺骨的寒冷变成了夏日的闷热。

我躺在一张硬板床上,头顶是破旧的帐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霉味。窗外蝉鸣聒噪,阳光透过窗纸,在室内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不是皇宫。

我猛地坐起,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道致命的伤口消失了,但朱砂痣依旧鲜红地缀在腕间。

床边放着一面模糊的铜镜。我凑近,镜中映出一张稚嫩的脸——约莫十二三岁,面色蜡黄,头发枯槁。这是二十年前,我刚入宫不久时的模样。

我重生了。

回到了一切悲剧开始之前。

"阿沅!还赖床?再不起来干活,刘公公又要罚你了!"门外传来熟悉的吆喝声,是和我同屋的小宫女如意。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快速下床穿衣。

镜中那张稚嫩的脸上,一双眼睛却深沉如潭。

萧景临,这一世,我定要替你扳回一局。

第二章 神女

仲夏的皇宫像个巨大的蒸笼,一丝风也没有。我端着冰盏,跟在管事宫女身后,一步步走向东宫。

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此时的萧景临应当刚满十四岁,仍是那个备受宠爱的太子。而距离他被废,还有整整三年。

三年,足够我布局了。

"发什么呆?"管事宫女回头瞪我一眼,"太子殿下最不喜等人,动作快些。"

我垂首应是,加快脚步。

东宫书房外,已候着几个宫女太监。见我来了,一个面白无须的太监上前接过冰盏,斜睨我一眼:"新来的?"

"奴婢阿沅,刚调来东宫当差。"我恭顺地回答,心中却是一凛。这人叫李德全,前世没少帮着二皇子陷害萧景临。

"机灵点,殿下正在习字,莫要打扰。"他丢下这句话,转身进了书房。

我安静地站在廊下,心思飞转。按照前世记忆,三个月后南方将有水患,朝廷需派人赈灾。这本是太子树立威望的好机会,却被二皇子一党利用,诬陷太子中饱私囊,导致萧景临第一次被皇上斥责。

若要改变命运,此事是关键。

正当我沉思时,书房内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紧接着是少年清朗的怒斥:"滚出去!"

李德全连滚爬出书房,脸色惨白。随后,一个穿着杏黄太子常服的少年怒气冲冲地走出来,正是十四岁的萧景临。

与记忆中那个绝望自戕的疯帝不同,眼前的少年眉眼间还带着未褪的稚气,但因愤怒而紧抿的唇已显露出日后的凌厉轮廓。

"殿下息怒。"我与其他宫人齐齐跪下。

萧景临目光扫过我们,最终落在我身上:"你,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对上他那双尚显青涩却已颇具威势的眼睛。这一刻,前世他死在我怀中的画面与眼前鲜活的少年重叠,让我心头一颤。

"你是新来的?叫什么名字?"他问道,语气缓和了些。

"奴婢阿沅。"

他点点头,似乎还想说什么,这时一个小太监急匆匆跑来:"殿下,皇上宣您即刻去御书房议事!说是南方急报,永州发了大水!"

我心中一震——永州水患,竟然提前了两个月!

萧景临眉头紧锁,显然也知事态严重,当即快步离去。

机会来了。我必须抓住这次水患,让萧景临打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是夜,我借口身体不适,提前回房休息。待如意睡熟后,我悄声起床,从枕下摸出早就备好的纸笔——这是我从书房偷偷带出来的。

凭借前世记忆,我清晰地记得这次水患的每一个细节:哪些堤坝会决口,哪些州县受灾最重,甚至灾后会发生疫情。更重要的是,我知道如何有效赈灾防疫。

但这些知识,绝不可能出自一个不识字的宫女之口。

我略一思索,提笔蘸墨,用左手歪歪扭扭地写下一行字:"永州水患,七月十七,青龙堤溃。"

写完后,我将纸条折好,塞入袖中。

接下来的几天,我密切关注朝堂动向。永州水患果然如我"预测"的那般发展,朝廷虽已派人赈灾,但效果不彰。更糟的是,由于处置不当,灾民中开始流行时疫。

萧景临这几日眉头紧锁,显然在为此事烦恼。

第七日深夜,我趁侍卫换岗,将一张写有防疫药方的纸条塞进了萧景临的书房。这次,我特意用了右手,字迹工整了些,但仍掩饰了笔迹。

翌日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门外站着李德全和两个面生的太监。

"阿沅,太子殿下要见你。"李德全的语气说不出的古怪。

我心中了然,平静地整理好衣着,跟着他们来到书房。

萧景临独自坐在书案后,手中拿着我昨夜塞入的纸条。见我进来,他挥退左右,书房内只剩我们二人。

"这字条,是你放的?"他开门见山,目光锐利。

我跪下:"奴婢不知殿下何意。"

他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我面前,将纸条放在地上:"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他蹲下身,与我对视:"七日前,有人在我书房外扔了张字条,准确预测了青龙堤溃堤。昨夜,又有人塞入这张防疫药方。"

他拿起药方,念出上面的一行字:"'大锅煮药,分与灾民,可防时疫'。阿沅,你可知这药方若是错的,会害死多少人?"

"奴婢愚钝,不解殿下之意。"我垂眸。

突然,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迫使我与他对视:"你腕间那点朱砂痣,倒是特别。"

我心中巨震,下意识要缩手,却被他牢牢抓住手腕。

"前夜我路过下人房,看见你窗内有光。"他声音压低,"你在写什么?"

我咬紧下唇,不敢答话。

他松开手,起身背对着我:"永州疫情已被控制,父皇甚慰。"

我暗暗松了口气。

"但,"他转身,目光如炬,"我要知道,你是谁的人?二哥的?还是其他皇子的?"

我抬头直视他:"奴婢只忠于殿下一人。"

"证明给我看。"他在书案后坐下,铺开一张地图,"既然你如此神通广大,不妨说说,接下来该如何治理水患?"

我看着地图上熟悉的永州地形,前世治理水患的记忆涌现脑海。沉默片刻,我开口:"殿下可听说过'以工代赈'?"

萧景临眼中闪过惊异。

我继续道:"让灾民参与修筑堤坝,官府发放粮饷。如此既解决了灾民生计,又加固了堤防,可谓一举两得。"

他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问道:"你识得字?"

"奴婢...不识字。"我垂首。

"那这些道理,从何学来?"

"是...是前几日做梦,梦到一位白胡子老翁所说。"我信口胡诌,"老翁还说,殿下是紫微星转世,将来必成明君。"

萧景临愣住,随即大笑起来:"好一个紫微星转世!"笑毕,他神色一正,"阿沅,不管你是真神还是假鬼,既然选择站在我这边,就别让我失望。"

他递给我一块令牌:"即日起,你便是我书房的一等宫女。"

我双手接过令牌,指尖微颤。第一步,成了。

转身离去时,我瞥见书案上摊开的一本古籍,上面画着一种奇特的朱砂痣图案,旁边小字标注:"天命之女,腕有朱砂,可预知未来"。

我的心猛地一沉。

原来萧景临注意到我的朱砂痣,并非偶然。

第三章 朱砂劫

成为书房的一等宫女后,我有了更多接近萧景临的机会。他待我似乎与旁人不同,许是那几句"预言"起了作用,又或是他天生对神秘事物存有好奇。

这日午后,他批阅奏折倦了,靠在窗边小憩。我端着茶点进去时,他忽然问:"阿沅,你腕上那点朱砂,是胎记么?"

我手一颤,茶盏险些摔落。稳了稳心神,答道:"回殿下,是胎记。"

他伸手:"过来,我瞧瞧。"

我迟疑一瞬,还是走上前。他握住我的手腕,指尖温热。那点朱砂在他注视下,竟隐隐发烫。

"《异闻录》载,腕生朱砂者,非仙即妖。"他轻笑,"你是仙是妖?"

"奴婢只是凡人。"我想抽回手,却被他握紧。

"凡人能预知未来?"他目光锐利起来,"永州水患提前两月,你的梦倒真是时候。"

我背后渗出冷汗。原来他一直在怀疑我。

"殿下说笑了,奴婢只是侥幸..."

"侥幸?”他打断我,“那防疫药方也是侥幸?以工代赈的策略也是侥幸?”

他松开手,起身踱到窗边:“父皇今日在朝堂上嘉奖了我,说太子心系百姓,献策有功。”他转身,目光复杂,“阿沅,你究竟是谁?”

我跪倒在地:“奴婢只是殿下身边的宫女,愿为殿下分忧。”

沉默良久,他叹息一声:“起来吧。无论你是谁,既然助我,我便信你。”

我抬头,看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忧虑。是了,此时的他还不是那个多疑的疯帝,尚存几分少年赤诚。

然而这份信任能维持多久?

几日后,宫中传出流言,说太子身边有个腕带朱砂的宫女,能通鬼神。这流言愈传愈烈,竟惊动了皇上。

那日我正在书房当值,突然来了几个太监,说是皇上要见我。萧景临脸色骤变,欲要阻拦,却被为首的老太监一句“陛下旨意”堵了回去。

我被带到一处偏殿。皇上坐在上首,左右站着几位皇子,包括二皇子萧景明。他看我的眼神,带着探究与算计。

“你就是太子身边那个宫女?”皇上声音威严。

“奴婢阿沅,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

我依言抬头。皇上目光落在我腕间,瞳孔微缩:“你这朱砂痣,何时有的?”

“回陛下,自幼便有。”

他沉吟片刻,突然道:“朕近日屡做怪梦,你可解得?”

我心知这是试探,谨慎答道:“奴婢愚钝,不敢妄解天机。”

“哦?”皇上声音冷了几分,“朕听闻你能预知未来,怎的到了朕面前,反倒推诿起来?”

殿内气氛陡然紧张。我余光瞥见萧景明嘴角微扬,心知今日难善了。

正思索对策,忽听殿外传来萧景临的声音:“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

皇上皱眉:“何事如此匆忙?”

萧景临大步走进,跪地道:“永州急报,疫病已控,灾民安置妥当。儿臣特来报喜!”

皇上神色稍霁:“此事你办得不错。”目光却又转向我,“这宫女...”

“父皇,”萧景临抢道,“阿沅不过是儿臣宫中普通宫女,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实属无稽之谈。”

“是吗?”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可朕听说,永州防疫之策,似乎有她之功?”

萧景临脸色微变。我心中暗惊,此事极为隐秘,皇上如何得知?

“父皇明鉴,防疫之策乃儿臣与太医署共商,阿沅一介宫女,岂敢居功?”

皇上不语,指尖轻敲扶手。良久,方道:“既然太子如此说,便罢了。不过这宫女...”他顿了顿,“朕看她颇有灵气,不如调到钦天监当差。”

我心中一沉。钦天监是二皇子势力范围,若去那里,无异于羊入虎口。

“父皇!”萧景临急道,“阿沅是儿臣用惯的人,还请父皇成全。”

皇上目光在我们之间流转,忽然笑道:“既如此,朕便成人之美。不过...”他话锋一转,“下月祭天大典,让这宫女随行。朕倒要看看,她是否真如传言所说,有通灵之能。”

退出偏殿时,我后背已被冷汗浸湿。萧景临走在我身侧,面色阴沉。

行至无人处,他猛地停下脚步,扣住我的手腕:“你可知今日多险?”

我垂首:“奴婢知错。”

“错在何处?”他声音冰冷,“错在太过张扬?错在让人抓住了把柄?”

我咬唇不语。

他松开手,语气缓了些:“祭天大典在即,你好自为之。”

是夜,我辗转难眠。腕间朱砂隐隐作痛,仿佛在预警什么。起身点亮烛火,我取出偷藏的纸笔,想将重要之事记下,以防万一。

才写几字,朱砂痣突然灼痛难忍。我低头一看,惊觉那点朱砂颜色竟淡了些许!

前世记忆涌上心头——每次我试图改变重大事件,朱砂便会变淡。难道这一世依然逃不过宿命?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猫叫。我吹熄烛火,悄声走到窗边。月光下,见一黑影快速掠过宫墙,身形似曾相识。

是丁,那是二皇子身边的暗卫。看来,有人已经等不及祭天大典,要提前动手了。

次日,宫中传出消息:钦天监夜观星象,发现帝星旁有妖星作祟,需彻查宫中不祥之人。

流言直指东宫。

萧景临被皇上召见,归来时面色铁青。他屏退左右,独留我一人。

“阿沅,”他凝视着我,“今日父皇问我,可愿将你交出去,平息流言。”

我心跳骤停。

“我说,”他缓缓道,“我身边之人,轮不到他人置喙。”

“殿下...”我声音微颤。

他抬手止住我的话:“但我需要知道真相。你究竟是谁?为何助我?”

望着他认真的眼眸,前世他死在我怀中的画面再次浮现。一股冲动涌上心头,几乎要将真相和盘托出。

可最终,我只是跪下:“奴婢说过,愿为殿下分忧。”

他沉默良久,轻叹一声:“罢了。祭天大典在即,你好生准备。”

他转身离去时,我瞥见他袖中露出一角书页——正是那本记载朱砂痣的古籍。

原来他从未停止怀疑。

是夜,我做了个梦。梦中不再是前世的雪夜,而是一片迷雾。迷雾中有人唤我名字,声音熟悉又陌生。

“阿沅...不,或者说,云轻?”

我猛地惊醒。云轻?那是谁?

腕间朱砂灼痛更甚。我低头看去,惊见那点朱砂边缘,竟生出一圈淡淡金纹!

窗外,月色凄迷。祭天大典的钟声,似乎已在远方响起。

第四章 因果

祭天大典前夜,宫中气氛肃杀。我在房中整理衣物,腕间朱砂隐隐发热,颜色又淡了几分。窗外忽传来三声猫叫——是萧景临与我约定的暗号。

我悄声出门,见他立在月下,一身玄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把这个戴上。”他递来一张人皮面具,触手冰凉,“明日大典,无论发生什么,都莫要承认与朱砂有关。”

“殿下是担心...”

“二哥在钦天监安插了人。”他声音低沉,“明日他们会指认你为妖星。”

我心中凛然。原来他早已洞悉一切。

“若事败...”我忍不住问。

“没有如果。”他打断我,目光灼灼,“我既留下你,便护得住。”

他转身欲走,我鬼使神差地拉住他的衣袖。他身形一顿。

“殿下可信因果轮回?”我轻声问。

月光下,他侧脸轮廓柔和了些:“若真有机缘,我倒是想看看,前世与你有什么纠缠。”

我松开手,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腕间朱砂突然灼痛难忍,眼前闪过零碎画面:雪地、鲜血、还有他绝望的眼眸。

次日祭天大典,旌旗蔽日。我戴着面具跟在宫人队伍中,远远望见萧景临身着太子礼服,站在祭坛下首。他身侧站着二皇子萧景明,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典礼过半,变故突生。

当祭酒洒向祭坛时,坛火突然变成诡异的幽蓝色。钦天监正使惊呼:“天象异变!有妖物作祟!”

几乎同时,几个道士模样的人指向我所在方向:“妖气源自此处!”

所有目光聚焦而来。萧景明厉声道:“摘下她的面具!”

我被侍卫押到祭坛前。面具揭下的瞬间,四周哗然。

“果然是她!”钦天监正使指着我的手腕,“妖星印记在此!”

皇上脸色阴沉:“太子,你还有何话说?”

萧景临尚未开口,我突然挣脱侍卫,冲向祭坛。腕间朱砂灼热如烙铁,一段陌生记忆涌入脑海——

不是前世,是更早的曾经。

我看见自己穿着异族服饰,在战场上救下一个少年将领。那是更年轻的萧景临,他胸口插着箭矢,我用手腕朱砂为引,替他逼出毒血。

“原来如此...”我喃喃道。

祭坛近在眼前。我伸手触向幽蓝火焰,在众人惊呼中,火焰竟顺着我的手臂缠绕而上,在腕间朱砂处凝结成一朵红莲形状。

“朱砂化莲...这是神迹啊!”年迈的大祭司突然跪拜,“古籍有载,唯天命之女能引动神火!”

形势瞬间逆转。

萧景临抓住时机,朗声道:“父皇明鉴!阿沅非是妖星,而是上天赐予我朝的祥瑞!”

皇上惊疑不定。萧景明脸色铁青,显然没料到这般变故。

我被带入偏殿验身。当女官证实我臂上红莲与古籍记载一般无二时,皇上看我的眼神彻底变了。

“你究竟是谁?”他问。

我垂首:“奴婢只知,此生为护佑太子而来。”

是夜,我因“神迹”被安置在单独的宫殿。腕间朱砂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红莲。

萧景临深夜来访,屏退左右后,第一句话便是:“那红莲,是你早有的谋划?”

我摇头,伸手给他看:“殿下可记得,三年前北疆之战,您中箭垂危之事?”

他瞳孔微缩:“你怎知...”

“救您的军医,腕间可有一颗朱砂?”

他猛地站起:“是你?!”

“是,也不是。”我抚着腕间红莲,“那是臣女...第三次穿越。”

空气骤然凝固。

他跌坐回椅中,声音发颤:“所以那些预言...那些巧合...”

“都是臣女经历过的真实。”我抬眼看他,“第一次,臣女看着您自刎。第二次,臣女试图改变,却让您死得更早。这是第三次。”

“为什么?”他眼眶发红,“为什么一次次回来?”

“因为...”我轻触他心口,“第一次时,您在这里刻了臣女的名字。”

他衣襟微敞,露出心口一道旧疤。那疤痕的形状,正是一个“沅”字。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至。

他在雷声中抱住我,身体微颤。这一刻,他不是太子,不是帝王,只是个在轮回中迷失了太久的旅人。

“这次会不同。”我在他耳边轻声道,“因为这次,您什么都知道了。”

雨声中,我们相拥无言。前世种种如走马灯闪过,最终定格在此时此刻。

天将破晓时,他轻声问:“若这次依旧失败...”

“那便再来一次。”我微笑,“直到成功为止。”

殿外传来脚步声,是来送早膳的宫人。我们迅速分开,又恢复成太子与宫女的模样。

但在无人看见的袖中,我们的手紧紧交握。腕间红莲灼灼,似在昭示——

这一次,定要改写结局。

第五章 朱砂尽

祭天大典后,我腕间红莲已成神迹象征。萧景临借此良机,开始肃清二皇子势力。但每当他铲除一个隐患,我腕间红莲便淡去一分。

深秋夜,他轻抚我手腕:“这红莲若尽数褪去,当如何?”

我望着烛火不答。前世记忆零碎涌来——红莲散尽之日,便是循环重启之时。但这次,我隐隐觉得有所不同。

“殿下可曾想过,为何独独是您记得前世?”

他执笔的手一顿,墨迹在奏折上晕开:“或许因你每次归来,都在我心上多刻一道痕。”

窗外忽传来喧哗。侍卫押着一人入内,竟是钦天监的陈司历。他跪地泣告:“殿下明鉴!二殿下命臣在祭天时用磷粉造出蓝火,构陷姑娘!”

萧景临冷笑:“果然如此。”

陈司历突然指着我腕间惊呼:“这红莲...古籍有载,乃是时空逆转之印!每实现一个预言,印记便淡一分,待完全消失时...”

话音未落,一支弩箭破窗而入,正中他后心。

侍卫急追刺客而去时,我腕间红莲已褪成淡粉。萧景临猛地攥住我手腕:“所以祭坛蓝火真是阴谋?那红莲现世也是...”

“是因果。”我轻触他心口伤疤,“殿下可知,这道疤为何是‘沅’字形状?”

他眸光骤颤。那是第一世我死后,他刻骨铭心的证明。

腊月廿三,萧景明狗急跳墙,率兵逼宫。乱军中,我替萧景临挡下一剑。鲜血浸透衣袖时,腕间红莲绽放出最后的光芒,将刺客震开。

“原来如此...”萧景临抱着我喃喃,“这红莲是用你性命护我的咒。”

他在我耳边轻声道:“这一世,换我来破局。”

新帝登基那日,雪下得很大。萧景临牵着我的手走上丹陛,在百官惊呼中将半块虎符放在我掌心:“朕以江山为聘,你可能留下?”

我腕间红莲只剩淡影。宫宴时,我独坐梅林,望着雪花出神。

“姑娘在数雪?”老祭司蹒跚而来,“是在算还能陪陛下多久吧?”

我惊愕抬头。

他叹息道:“古籍最后一页老朽已焚毁——上面写着,若逆转者心甘情愿留下,朱砂尽时便是魂飞魄散之日。”

我手中茶盏跌碎在雪地里。原来,这才是最终的代价。

除夕夜,红莲只剩轮廓。萧景临在院中种下一株红梅,说:“若你消失,每片落花都是你来过的证明。”

上元节,他带我出宫。满城花灯如昼,他在虹桥上为我簪上朱钗:“第一世你曾说,想看看太平盛世。”

我腕间突然灼痛。最后的红莲化作金粉,随风散入灯火阑珊处。身体渐渐透明时,却见他心口伤疤发出柔和光芒,将我缓缓拉回现实。

“怎么可能...”我抚着他心口,那里浮现出与我同样的朱砂痣。

他笑着落泪:“原来每次轮回,我都分走了你一半的朱砂。所以这一世,要留一起留,要散...”

远处传来更鼓声,雪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谁都没有消失。

“重来这么多次,这次终于可以慢慢白了头。”

(全文完)

更新时间:2025-11-06 01:4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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