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懵然不觉时,悄然顶破了坚硬的地表。那是暑假里最炎热的一个下午,
空气烫得仿佛一点火星就能炸开。父亲接了个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语气却带着一种罕见的、压抑的激动。挂了电话,
他立刻翻出他那套沾满油污、袖口和裤腿都被火星烧出无数小洞的深蓝色帆布工装,
动作麻利地换上。接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墙角一个木箱子里,
搬出那台沉重的、漆皮剥落的墨绿色铁疙瘩——焊机。
还有那根我见过的、顶端带小圆盘的乌黑焊枪,以及一大捆粗粝的、比筷子还粗的钢筋条。
“建国,这么热的天,你…” 母亲担忧地看着窗外白花花的日头。“王师傅介绍的活!
” 父亲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斩钉截铁的劲儿,
汗水顺着他沟壑纵横的鬓角往下淌,“城南老赵家盖三层楼,屋顶的预制板钢筋骨架,
催得急!就两天工夫!干完就能结现钱!” 他弯腰,
粗麻绳把沉重的焊机和那捆钢筋费力地捆在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的破旧自行车后座上。
焊机太重,车子被压得吱呀作响,轮胎明显瘪下去一块。“那…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大太阳…” 母亲的声音里满是心疼。“行!咋不行?” 父亲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露出一个近乎狰狞的笑容,那是被生活逼到墙角后迸发出的孤注一掷的狠劲儿,
“王师傅把他自己那台备用机也借我了!两台机子,赶赶工,能行!” 他不再多说,
推起那辆不堪重负的自行车,佝偻着腰,一步一步,艰难地蹬出了狭窄的院门。
自行车的链条发出痛苦的呻吟,沉重的焊机和钢筋,
让父亲的身影在灼人的热浪里显得更加佝偻、渺小,却又透着一股悲壮的执拗。两天后,
黄昏时分。天边堆着厚重的、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云团,空气里依然翻滚着白天的余热。
院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土墙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我和母亲都吓了一跳。
只见父亲站在门口,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那身深蓝色的帆布工装完全被汗水浸透,
湿漉漉地紧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