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我个忙？”

一个女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质感。

她毫无征兆地出现，仿佛从阴影中凝结而成。

不等他回头，一只滚烫的东西被塞进他的掌心。

是手机。

灼热的温度几乎让他立刻甩手，却又被她冰凉的指尖轻轻按住。

屏幕幽幽亮着，猩红的数字触目惊心。

凌晨两点五十九分五十八秒。

倒计时。

秒针无情地跳动，每一下都像锤子砸在他心上。

“当数字归零时，吻我。”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气息却像羽毛般拂过他的耳廓。

温热。

暧昧。

我整个人僵住，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无法处理这突兀的指令。

街灯昏黄的光勉强照亮她半边轮廓，下颌线条紧绷。

她的唇瓣擦过他的耳垂，带来一阵细密的战栗。

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

“别问为什么。”

1

我大脑一片空白，手心那只手机依旧滚烫。

那个女人，那个带着电流质感声音的女人，像一阵风般消失了，只留下那句“当数字归零时，吻我”的诡异指令，和屏幕上不断跳动的猩红倒计时。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将刚才那段诡异的插曲从脑海中暂时驱逐。

凌晨三点，正是猎物最放松警惕，也最渴望慰藉的时刻。

今晚的「生意」还没开张呢。

我轻轻晃动着杯中的威士忌，冰块在杯壁上撞出清脆的声响。

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实则早已锁定今晚的目标。

我这身行头，可是费了不少心思。

阿玛尼的定制西装，剪裁妥帖，勾勒出长期健身维持的挺拔身形。

但我特意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露出一小截锁骨，带着恰到好处的颓废与不羁。

手腕上那块百达翡丽，是我当年真正风光时买下的，如今表带边缘的磨损，却成了我「落魄精英」人设的点睛之笔。

谁不喜欢拯救一个曾经辉煌，如今却带着点忧郁和故事的男人呢？

我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早已烂熟于心的话术，每一个停顿，每一次蹙眉，都经过精心设计。

呵，不出意外，今晚又能钓到一条大鱼。

就在这时，我的「猎物」出现了。

她穿着一条素净的白色连衣裙，颈间一串温润的珍珠项链，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

手中端着一杯粉红色的草莓玛格丽特，很符合她此刻表现出来的甜美无害。

只是，那捧着杯肚的手指，却在微微发抖。

有意思。

我几乎要为她的演技鼓掌，如果我没有捕捉到她眼神扫过角落监控时，那一瞬间迸发出的锐利的话。

那绝不是一只待宰羔羊该有的眼神。

她放下酒杯，从手包里拿出手机，似乎在查看什么。

手机壳是那种最普通的透明软壳，却因为一个不经意的角度，让我瞥见了内侧边缘。

一个熟悉的图案，只露出了三分之一，金色的麦穗环绕着盾牌的一角。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警察徽章的一部分。

2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是警察徽章的一部分。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甜美无害的小白兔。

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而且，目标明确，就是我。

我端着酒杯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有意思。

多久没遇到这么有趣的对手了？

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升起一股莫名的兴奋。

那就看看，谁的道行更高深。

我将杯中最后一口威士忌饮尽，冰块撞击杯底，发出清脆的了断声。

然后，我起身，朝着她的方向走去。

酒吧里的灯光比刚才似乎又暗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黏稠的暧昧。

我走到她桌旁，略带歉意地笑了笑。

“抱歉，打扰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眼睛在昏暗中依然清亮，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

“请问，你是一个人吗？”我问，声音刻意放低，带着一丝磁性质感。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我。

我在她对面坐下，侍者适时地出现，我点了一杯同样的草莓玛格丽特。

“这家酒吧的古典鸡尾酒，总让我想起一些往事。”我开口，目光投向吧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

我缓缓抬起左手，食指和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的根部，那里空无一物，但我却仿佛在摩挲一枚不存在的婚戒。

“特别是每当听到这种曲子的时候……”

恰在此时，酒吧的背景音乐悄然切换，变成了一首舒缓的钢琴曲，音符像羽毛一样轻柔地飘落。

周围几桌的客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边的氛围，交谈声都低了下去，隐隐为我们让出了一片安静的角落。

完美。

连环境都在配合我的演出。

“……总让我想起和她分手那天。”我眼帘低垂，声音里注入了恰到好处的沙哑和痛楚。

我甚至能感觉到眼眶微微发热，那是演技的本能。

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我。

过了片刻，她从手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身体微微前倾，动作轻柔地伸向我的脸颊。

“你的眼角……”她轻声说，指尖温热。

我下意识地配合着微微偏头。

她的指尖擦过我的眼角，带走了那并不存在的泪水。

同时，她另一只拿着纸巾的手，不经意地，轻轻搭在了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上。

指腹在屏幕边缘停留了零点几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获取指纹？

这手法，干净利落。

她收回手，将那张“擦过泪水”的纸巾轻轻对折，放回包里。

“你说的那家咖啡馆，”她突然开口，语气天真烂漫，仿佛只是随口一问，“是不是在永嘉路靠近襄阳路口，二楼靠窗的位置，刚好有一个监控死角的那家？”

我的血液，瞬间有些凝固。

我从未在任何“剧本”里提及过具体的咖啡馆。

她怎么会知道？

除非……

我看着她，她脸上的表情依旧甜美无害，眼底却闪过一丝狡黠的光。

不等我回答，她将自己的手机屏幕调亮，直接怼到了我的面前。

屏幕上，赫然播放着一段视频。

视频里，一个男人，穿着和我今天这身几乎一模一样的阿玛尼西装，正对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年轻女孩深情款款。

“……亲爱的，等我拿到这笔投资，我们就去马尔代夫，买下那座小岛……”

男人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

视频右下角的时间戳清晰地显示着：上周三，下午四点十五分。

录音清晰，画面稳定，显然是精心准备过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所有精心设计的表情和话术，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她收回手机，唇角勾起一抹胜利的微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王启明先生，身份证号310XXXXXXXXXXXXX，”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的奥斯卡奖杯，打算颁给哪家演技培训班？”

3

我看着她，那个前一秒还甜美无害，此刻却眼神锐利如刀的女人。

她脸上的笑意未减，却多了一丝冷冽。

就在我试图组织语言，哪怕是进行最徒劳的辩解时，她动了。

动作快得惊人。

她那只刚刚还端着草莓玛格丽特的手，此刻像闪电般抬起，一把抓住了自己的发顶。

下一秒，那头柔顺的黑色长发，连同那股甜腻的香水味，被她整个扯了下来。

一顶假发。

假发之下，是利落到近乎冷硬的寸头。

灯光勾勒出她头颅的形状，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

几乎在同一时间，她另一只手伸进那只小巧的手包。

再抽出来时，指间夹着一个深蓝色的小本。

“唰——”

她手腕一抖，那小本在她指尖展开，亮出了内页。

一枚银色的警徽，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刺眼的光芒。

那动作带起一阵细微却凌厉的劲风，刮过我的脸颊。

“市公安局，反诈总队，徐静。”

她的声音，不再是刻意伪装的甜腻，而是恢复了那种带着微弱电流质感的清冽，掷地有声。

就在此时，酒吧原本舒缓的背景音乐中，突兀地混入了一阵由远及近的尖锐声响。

呜——呜——

警笛声！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像一把无形的巨手，攥紧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紧接着，酒吧内原本暧昧昏黄的灯光，骤然熄灭。

下一刻，刺眼的红蓝光芒交替闪烁，将整个空间切割成无数晃动的碎片。

嘈杂声，尖叫声，杯盘落地的碎裂声，瞬间引爆。

原本还沉浸在酒精和音乐中的男男女女，此刻像受惊的鸟群，四下奔逃。

我下意识地想要站起身，混乱，是逃脱的最好掩护。

“王启明，别动！”

徐静的声音如同冰锥，死死钉住了我。

她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那里鼓囊囊的，显然是配枪的位置。

我僵在原地，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穿着制服的身影已经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住了几个主要的出口。

完了。

这个念头刚从心底升起，一道带着几分戏谑，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在我身后不远处响起。

“哟，这不是我们最会赚钱的王大经理吗？怎么这么狼狈？”

我猛地回头。

VIP 包厢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一个穿着深灰色暗纹西装的男人，正斜倚在门框上。

他手里把玩着一枚金色的怀表，表盖开合间，发出“咔哒、咔哒”的轻响。

那枚怀表，我再熟悉不过。

是我当年亲手送给他的，贺他三十岁生日。

“老板……”我的声音干涩沙哑。

他冷笑一声，缓步走了出来，红蓝交错的警灯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好久不见啊，搭档。”

他走到吧台边，将那枚怀表随意往台面上一扔。

然后，他从内袋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啪”的一声，也甩在了吧台上。

纸袋的封口散开，露出里面一叠叠厚实的账本。

“你以为脱离组织，换个身份，就能洗白你私吞的那笔钱了？”

老板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般砸在我心上。

账本？私吞赃款？

我瞳孔骤缩。

徐静的目光也瞬间锐利起来，扫过我，又扫过老板，最后落在那堆账本上。

红蓝光影中，我，徐静，还有我的前老板，形成了一个诡异的三角对峙。

“王启明，”老板的语气带着一丝令人齿冷的快意，“现在轮到你尝尝被背叛的滋味了。”

我脑中一片混乱，求生的本能驱使我做出最后的挣扎。

趁着老板和徐静的注意力都被账本吸引的瞬间，我猛地转身，朝着离我最近的一个侧门冲去。

那里似乎还没有被完全封锁！

“想跑？！”

老板怒喝一声，比我反应更快。

他一个箭步上前，蒲扇般的大手直接抓向我的后领。

我只觉后颈一紧，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向后扯去。

就在我踉跄着，即将被老板拖拽回去的瞬间——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

冰凉的触感，从我的手腕传来。

徐静不知何时已经欺近，动作迅疾无比，一只锃亮的手铐，已经牢牢锁住了我的右手。

她另一只手按住我的肩膀，力道惊人。

“王启明，你被捕了。”

4

我右手腕上的冰凉触感，像一条毒蛇，迅速缠绕、收紧，将我最后的侥幸也一同勒死。

徐静的声音，恢复了最初那种微弱的电流质感，却不再清冽，而是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启明，你被捕了。”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将我钉死在耻辱柱上。

就在我前老板那张因快意而扭曲的脸，和徐静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眸交织成一张绝望大网，将我困在中央时——

“砰——！”

一声巨响，如同炸雷般在耳边爆开。

酒吧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被人从外面用暴力直接踹开，碎裂的木屑向内飞溅。

紧接着，是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杂乱却带着高度的协同性。

十几道黑影，如同暗夜中涌出的潮水，瞬间灌满了整个酒吧。

他们身着深色作战服，头戴防暴头盔，面罩遮挡了大部分面容，只露出一双双警惕而锐利的眼睛。

手中紧握的，是泛着幽幽乌光的冲锋枪，枪口上挂载的战术手电同时亮起，十几道雪亮的强光柱在昏暗的酒吧内疯狂切割，将每一个角落都照得无所遁形。

“警察！都不许动！”

“双手抱头！蹲下！”

冰冷而强硬的指令，伴随着枪械金属部件碰撞的细微声响，在混乱中炸开。

刚才还试图趁乱逃窜的酒客们，此刻像被施了定身咒，纷纷僵在原地，惊恐地抱头蹲下。

我的前老板，脸上的得意笑容也瞬间凝固，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群突然出现的特警，眼神中充满了惊骇和不解。

徐静眉头微蹙，似乎也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意外，但她依旧牢牢控制着我，另一只手已经下意识地按在了枪套上。

一名身材尤为高大的特警，迈着沉稳的步伐，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装备更加精良，胸前挂着一个战术指挥终端。

他走到混乱的中心，也就是我和徐静、还有我前老板所形成的那个诡异三角的边缘。

他抬起戴着战术手套的左手，缓缓摘下了头上的防暴头盔。

一张国字脸，棱角分明，眼神沉静如水，却又带着久经沙场的锐利。

年纪约莫四十出头，两鬓染着些许风霜，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

我注意到，在他摘下头盔的那一刻，徐静原本紧绷的肩膀，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标准的戒备姿态。

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了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服从。

那男人目光如炬，先是扫过我狼狈的模样，又在我前老板和他脚边那堆账本上停留了片刻，最后，落在了徐静身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穿透了现场残存的嘈杂。

“徐静，干得不错。”

他语气平淡，像是在评价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工作。

然后，他从战术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类似电视遥控器的小巧装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他手中的那个小东西吸引。

他只是轻轻按下了其中一个按钮。

“咔嚓——嗡——”

一阵细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

紧接着，令我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酒吧四周那些看似寻常的墙壁，那些贴着复古海报、挂着霓虹灯饰的墙面，竟然开始缓缓向两侧翻转、或者向上升起！

墙壁之后，露出来的不再是砖石结构，而是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的——隐藏式摄像机镜头！

长焦的，广角的，各种型号的镜头，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从四面八方无声地注视着这个空间里的每一个人。

我感觉自己的头皮一阵发麻。

那男人，也就是徐静的上级，缓缓举起手中的遥控器，对着我们，或者说，对着整个酒吧。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眼神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冷漠。

“王启明，还有这位先生，”他微微颔首，示意了一下我那位同样目瞪口呆的前老板，“别那么惊讶。”

“这里，从你们踏进来的那一刻起，每一寸空间，都是警方布置的实景取证现场。”

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碎了我最后的幻想。

“你们刚才那番精彩的‘表演’，我们可是全程联网直播，向全国反诈单位同步放送的。”

直播？

全国反诈单位？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酒吧正中央，吧台上方的巨大投影幕布，原本播放着迷幻光影的屏幕，突然切换了画面。

画面上，正是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

被手铐锁住的右手，因震惊而微微张开的嘴，还有脸上那副魂飞魄散的表情，被高清镜头捕捉得一清二楚。

屏幕下方，一行行花花绿绿的弹幕，如同潮水般疯狂刷过。

“哈哈哈哈，影帝落网了！”

“这演技，奥斯卡欠他一个小金人！”

“看看这表情，教科书级别的懵逼！”

“感谢王老师带来的精彩反面教材！”

“666，魔都警方牛逼！这套路深啊！”

更让我感到无地自容的是，画面一角，一个小小的窗口，正在播放着我刚才对着徐静，哦不，是对着她伪装的“猎物”，深情款款地说着那些肉麻台词的片段。

每一个精心设计的蹙眉，每一次自以为是的深情对视，此刻都成了公开处刑的铁证。

就在我羞愤欲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时候，几名穿着技术人员制服的人走了过来。

他们手里拿着一台平板电脑，其中一人对着我的脸拍了几张照片。

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平板上飞快地操作着。

几秒钟后，酒吧大屏幕的画面再次切换。

一张制作精良的电子海报，占据了整个屏幕。

海报的背景，是深蓝色的警徽图案。

海报的中央，是我那张刚刚被拍下的、带着手铐、表情呆滞的大头照。

照片旁边，用醒目的红色大字写着一行标语：

“最新反诈教学案例——‘影帝’的覆灭！”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感谢王启明先生（已化名）为全国反诈事业提供的生动素材。”

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彻彻底底地完了。

我不仅栽了，还成了全国反诈战线上的“网红教材”。

5

我感觉一股血气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这一次，是真的，彻彻底底地完了。

我不仅栽了，还成了全国反诈战线上的“网红教材”。

那名国字脸的特警队长，也就是徐静的上级，似乎对我此刻的生不如死毫不在意。

他只是平静地挥了挥手。

立刻有两名制服警察上前，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住了我的胳膊。

力道之大，让我引以为傲的阿玛尼西装肩部，发出“刺啦”一声裂帛的闷响。

布料被硬生生扯开了一道口子。

我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完全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细密的玻璃碎裂声。

表盘应声而碎。

那是我当年风光无限时，犒赏自己的奢侈品。

如今，它像我此刻的命运一样，支离破碎。

指针，也永远停在了这个耻辱的时刻。

我甚至能感觉到几片细小的玻璃碴，嵌进了我的手腕皮肤，带来微不足道的刺痛。

与心中的崩塌相比，这点痛楚，不值一提。

惊慌。

是的，最初是纯粹的惊慌，像被掐住脖子的鸡。

但随着那块名表的碎裂，随着西装的破损，一种更深沉的情绪开始蔓延。

绝望。

彻头彻尾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我寸寸淹没。

我还想说什么，为自己辩解？

徒劳。

一切都成了笑话。

我精心设计的人设，此刻在全国人民面前，成了一出滑稽戏的丑角。

不远处，我的前老板，那位刚才还洋洋得意，声称要让我尝尝背叛滋味的人，此刻的表情也精彩纷呈。

他显然也没料到，自己精心策划的“复仇”，竟然会是这场大型警方“公开课”的一部分。

两名特警也走向了他。

他脸上的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却还是在被押走经过吧台时，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伸手捞了一把。

他竟然顺走了吧台上那瓶他之前点名要的，号称是酒吧珍藏的单一麦芽威士忌。

瓶身沉甸甸的，琥珀色的酒液在红蓝警灯下晃动。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不忘这个。

我几乎要气笑了。

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徐静。

她正站在那块巨大的电子海报前，似乎在和那位特警队长低声交谈着什么。

然后，我看到她做出了一个让我瞠目结舌的动作。

她伸出手，竟然从地上捡起了那顶被她自己扯下来的黑色长假发。

她随意地抖了抖，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将那顶假发戴回了头上。

动作娴熟，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发丝重新遮住了她利落的寸头，也遮住了她眼神中大部分的锋芒。

她对着自己的倒影，或者说，对着那面作为背景板的电子海报上我那张狼狈不堪的脸，轻轻拨弄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下一秒，她转过身，脸上又挂上了那种甜美无害的笑容。

她甚至从某个技术人员手中借过了一部手机，对着镜头，俏皮地比了个“耶”的手势。

闪光灯亮起，将她此刻“小白花”的形象，和我那“反诈教材”的大头照，定格在了同一个荒诞的画面里。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我怎么会输……

我怎么会输给这样的人……

我喃喃自语，声音细若蚊蚋，连我自己都快听不清。

输得这么彻底，这么体无完肤。

一名技术警员走了过来，他手里拿着我的那只滚烫的手机。

就是那只，开启了这场噩梦的手机。

他面无表情地将手机连接到一台便携设备上。

屏幕亮起，然后，我眼睁睁地看着他进行操作。

一个熟悉的APP图标，那是我用来进行“生意”的核心工具，在屏幕上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那个图标开始变得模糊，像素点像是被风吹散的雪花，一点点消融，瓦解。

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数据格式化。

所有我精心构建的“商业帝国”，所有那些虚假的身份和聊天记录，都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一声清脆的“叮”响起。

那是格式化完成的提示音。

然后，便是一片死寂。

我生命中某个重要的部分，也随着那声“叮”，彻底终结了。

更新时间：2025-06-11 02:42: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