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陶彦青的笔尖在纸上悬了好一会，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把笔放下了。

凌恒正咬着笔杆哼着歌，时不时在低头画上两笔，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没做什么正经事，不是画小狗就是画王八。

近日来凌恒学习态度好了不少，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个时辰，也没抱怨，只有趁陶彦青批改作业时才画会画，可是教给他的内容是转头就忘了个干净，功课也写得一塌糊涂。

想来如果不是他天生学不来，就是心思压根不在这些书本上。

陶彦青放下书册，问：“你当真这般厌恶读书？”

“倒不是厌恶，”凌恒歪着头思考了一会，“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些字看过之后，一下子就从我脑子里消失了，就像是被人偷了一样，你说奇怪不奇怪？”

陶彦青摇摇头，想起以前在方家族学时，那时候凌恒就是班里出了名的差生，功课写不好，背书背不来，上课老打岔，看来这事也不赖他，就是天生的。

他之前还以为他能改变凌恒，如今看来，属实是想多了，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天赋，想读书就一定能读好的。

不仅如此，凌恒学习时也并不开心，每次学习时都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放下书本就活蹦乱跳。

可是如今这世道，要做官就要只考科举这条路……不，也不只是考科举。

陶彦青合上凌恒的功课，起身问他：“你有没有想过不读书的话，你以后做什么？”

凌恒靠在椅子上，叼着笔杆仰头思索好一会，道：“不读书的话做什么都行啊，每天吃吃喝喝，看看话本，或者当个锄强扶弱的大侠……”

“好啊，”这正是陶彦青要的答案，他说，“不如你去学武吧。”

这事他已想了有阵子了。上次回门时看到凌恒与陶家兄弟二人用树枝比划，他便觉得凌恒很有些学武的天赋，以一敌二完全不落下风，而据凌恒所说，他并未认真习武，可见若稍加培养，应当能成气候。

凌恒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陶彦青竟然会认可，他很惊讶，说：“学武好啊！学武强身健体，还能当大侠！几年前我就跟我爹说，就是爹没同意……”

“大侠你倒是不必再说了……”陶彦青思忖片刻，能理解凌远为何不愿意，“若是你能保证好好习武，学有所成，不半途而废，爹那边，我帮你去说。”

“真的？”凌恒眼睛恨不得发光，只要不让他学习，让他做什么都行！

可是这小古板日**他读书，把先人言语奉为圭臬的这德行，怎的今日突然开了窍，让他“弃文从武”了？

难道有诈？凌恒一想，觉得此事不简单。

“陶小夫子，”凌恒阴阳怪气道，“莫不是你终于发现教不会我，想把我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一边吧？”

“是又如何。”陶彦青居然大方承认了，“你也不想念书，不是吗？”

那确实是，但是凌恒凭借多年来和凌远斗智斗勇的经验，知道在此刻不能轻易承认，就算他心里想着“只要不念书，做什么都行！”，面上也不能轻易表露。

凌恒勾了勾唇，道：“你想让我去习武，也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翌日，风和日丽。

这日是沈氏每月出门采买的日子，以往凌恒有空便会陪着，如今陶彦青嫁进府，沈氏也喊他一起去集市上逛逛。

用过早饭，沈氏在正厅等着他们，凌恒先出来，沈氏问起陶彦青，凌恒笑了笑，说他还得等会。

沈氏觉得有些奇怪，陶彦青是个周到的个性，从来不让他们做长辈的等，这回倒是稀奇了。

又过了一会，陶彦青也来到前厅，只是他今日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他今日穿一件单薄的烟青色衣衫，走得慢些，细看之下，就连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奇怪，等人走近了，沈氏又看他脸色，面颊红润，可是神色隐隐透出些痛苦，就像是在忍受着什么。

沈氏一见陶彦青这小模样，忙说：“彦青，你今日是否身体不适？要是不舒服，你就先休息，我和恒儿去就行。”

陶彦青摇了摇头，他的呼吸也有些重，坚持道：“我……我没关系的，我们……一起去吧。”

凌恒适时地站在陶彦青身后，扶住他摇摇欲坠又很能逞强的男妻，道：“是啊娘，他没什么事的，我们走吧。”

沈氏又接连确认两次，得到陶彦青肯定的答复之后，才在二人的陪同下上了马车。

车夫秦叔已经等在门口，沈氏率先上车，。

凌恒小声道：“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他知道，以陶彦青的性子，越是这样说，他越是会坚持。

果不其然，陶彦青望着那踏脚的台阶，有些犯了难，与凌恒对视一眼，迈出了一步。

凌恒已隐约听到那铃铛的声响——尽管很细微，但是那可是从陶彦青身体深处传来的，他看见陶彦青的动作一滞，肩膀忽然缩起来，像是经受不住。

凌恒决定做一次好人，他一手搂陶彦青肩背，一手绕过他腿弯，打横把人抱了起来，送上马车。

陶彦青非但对他没有一丁点感激，还狠狠地白了他一眼。

凌恒大度地不跟他计较，跟上去亲亲热热地和陶彦青挤在同一边。

沈氏在车里看到全过程，乐得笑开花，说着他二人如此亲近，甚好云云。

陶彦青半靠在凌恒身上，一是稍微缓解了马车的颠簸，二是沈氏在这他也不好发作，他如今所有心神都集中在下体那处，可是越是集中，那处好像就越是敏感，平日里他并未感觉这马车如此颠簸，如今却令他心惊胆战。

，可是那缅铃不知是什么构造，自己就会在身体里动起来。

——昨日凌恒所说的习武的条件就是：陶彦青今日含着缅铃与他上街。

后来陶彦青知道自己又中了凌恒的圈套，可是当时一上头，被凌恒一激将，他就应下了，事后也不好再反悔，于是便有了今日这出。

陶彦青原本以为，含着这缅铃便好似在舌下放一块糖，并不是多难的事，毕竟这物比凌恒的小多了，于他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可是实践之后才发现，这小玩意看着不起眼，实际上磨人得很。

好不容易压下，陶彦青略微松了口气，就听见沈氏疑惑道。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没有啊，哪有什么声音？是外面太吵了吧？”凌恒装傻，又转头问陶彦青，“彦青，你说呢？”

陶彦青臊得脸上通红，望着凌恒的眼神里半是愤恨半是求救，他也只得说：“没听到。”

沈氏见二人都如此说，觉得是自己听错，又过了一会，却又听到那种类似铃铛响的金属声，她说：“你们没听到吗？好像就在车里响，是不是我这车要坏了？”

陶彦青一瞬间害羞得脸通红，下面夹紧了缅铃，试图不让它继续滚动，但是没什么用。

凌恒在陶彦青腰间捏了捏，算是安抚，嘴上对沈氏道：“真没有，娘，你就安心吧。”

转眼就到了集市口，秦叔把车停得很稳，下车时陶彦青与凌恒对视一眼，还是凌恒把他抱下车。

沈氏在前面走，凌恒搂着陶彦青跟在后面。

要是平时，陶彦青在外面是决计不肯以这样的姿势行走的，可是此时他双腿打颤，随时都可能会歪倒在路边，有凌恒靠着，倒让他更有安全感。

沈氏今日出门来，倒也没什么专门要买的，只是闲逛，遇上什么顺眼或者用得着的就买回府里，她想着陶彦青是第一次随她出门逛街，看到什么都要问问陶彦青的意思，于是三步一回头，让陶彦青一刻也闲不下来。

，他本就脸皮薄，含着那缅铃上街，竟有种赤身裸体行走的感觉。

走到一家店门口，沈氏停步等待二人，道：“彦青啊，你来，这家卖文房四宝的，你看要不要添置些？”

陶彦青正要去到沈氏身边，忽然间店里冲出来一个小工，抱着半人高的包裹，嘴里大声嚷着“让一下，借过”。

陶彦青一时不查，被撞了一下，不得不往后退了一步，还险些没站稳，原本只是小事，可是此时因为那缘故，他的身体一时僵住了，要不是凌恒及时接住他，差点摔在地上。

“啊，嗯……”

那小工吓了一跳，连声对陶彦青道歉，问他撞着没有，陶彦青说不出话，凌恒搂着他，替他说没事。

。

沈氏望着陶彦青脸色不佳，天气不热，可是他却出了不少汗，他眼尾泛红，气息沉重的样子，看着不像是病了，倒像是……沈氏心里有些担忧，抓着陶彦青的手道：“儿啊，一会我们去医馆看看吧？”

“不碍事的。”陶彦青被那铃铛弄得不上不下，此时因为行走与衣物摩擦，很是难过，他不仅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在人前失态，还要小心地注意其他人会不会看出端倪。

尽管如此，陶彦青第一次陪同沈氏出门，还是想表现得更体贴些，尽量伴随沈氏左右。

凌恒跟在陶彦青身边，打量着他这位倔强的男妻。

这陶彦青看着装扮与平时无异，行走时步子变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就像被特意规训过的某种玩物，有种特别的风情。

从书斋出来，又顺着长街往前走了百来步，趁着沈氏去看首饰，凌恒和陶彦青等在门口，陶彦青瞪了凌恒好几眼，又往他身边凑近。

凌恒道：“怎么样？你好像越来越习惯了？”

陶彦青似乎本来想说些什么，听到凌恒这样说，又顿住了，改口道：“我是不会认输的。”

凌恒就笑，觉得陶彦青倔得有些可爱，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柔声说：“要是实在难过，就跟我说，我们先回去。”

这次不是激将了，他看陶彦青太不舒服，实在不忍再逗弄。

陶彦青摇摇头，对凌恒突如其来的关心不太习惯，正好沈氏逛完出来，他便跟上沈氏继续往前走了。

。

一时不查，陶彦青走得太慢，被凌恒撞了一下，就差点歪倒下去，好在凌恒反应快，连忙扶住他。

凌恒抱住陶彦青的肩膀把他带到自己怀中，问：“怎么了？”

陶彦青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凌恒，很有些委屈，清秀的脸蛋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的眼神不像平日里那么清明，而是多了些慵懒。

他每瞪凌恒一眼，都让凌恒心里痒痒——陶彦青自己不知道，这是他过后才会有的神情。

而陶彦青和凌恒贴得很近，凌恒感觉到陶彦青在高潮的余韵中无意识地蹭在他大腿上。

凌恒心情有点复杂，他突然后悔把这样的陶彦青带出来，眼下因为他们二人在大街上搂搂抱抱，已经有一些人望了过来，凌恒的占有欲发作，只想立马把陶彦青藏起来，只给他一个人看。

把这样荒唐的想法压下之后，又觉出些怜惜，凌恒开始愧疚自己今天是不是玩得太过分了，像陶彦青那样的小古板，当街应该让他心里很难受吧……可是他就算这样也不主动认输，真是倔死他得了！

当下输赢早已不重要，凌恒想要快点结束了，他轻声道：“你跟我先回去吧？”

陶彦青摇摇头，他好像就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很小口地喘息着，露出艳红的舌尖，眨眼变成了慢动作，看起来不太清醒，说话也很慢：“不，你答应我了的，要去拜师学武。”

“你……”

凌恒刚松开陶彦青，就见陶彦青一个不稳，身体向下滑，凌恒连忙捞住他手臂，而后干脆把他打横抱起来。

变换姿势的瞬间，陶彦忽地蹬了一下腿，而后就泄了力，以袖掩面缩在凌恒怀中，眼神还有些不甘。

凌恒急道：“算你赢了好吗？回去我就去求爹爹！”

这下是真的很引人注目了，凌恒不在意，他急匆匆对沈氏说“他身体不舒服，我带他去休息一下”，而后便抱着陶彦青快步走出了人群。

更新时间：2025-06-11 02:38: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