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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凌恒一睁开眼,感觉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感觉身前暖和,背后又有点凉——看来是他抢被子没抢过陶彦青,现在身上凉飕飕的,全靠抱着陶彦青取暖。

抱着陶彦青?!

虽说更亲密的事早就做过了,但是凌恒对于这类亲密接触,还是感觉很不习惯。

不如说直到此刻,他才忽然有自己成亲了的实感。

二人面对面,陶彦青蜷缩在凌恒怀里,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四条腿也纠缠在一处,凌恒的一只手搭在陶彦青腰间。

凌恒一低头,便看见陶彦青在自己怀中,他长长的睫毛自然地垂落,嘴随着呼吸微微开合,因为角度的关系,棱角分明的清俊面庞也变得像是小孩子。

最离谱的是,竟然还拉着手,凌恒一察觉这一点,热意一直从脸颊蔓延到脖子。

没盖被子有什么大不了,光是想到和老婆拉着手一整晚,凌恒就快把自己烤熟了。

凌恒动了动手指,陶彦青在睡梦中也拉着他,一点也挣脱不得,凌恒试图把搭在陶彦青身上的手收回了,而后者忽然动了一下。

凌恒忽然就不敢动了,就连呼吸声都放得很轻,这一刻太美好,他有些不忍打破。

可是陶彦青还是被惊醒,他的脑袋无意识地晃了晃,似乎还没睡够,鼻音撒娇一般拖得很长,而后缓缓地睁开眼。

凌恒马上闭上眼装睡。

不过又实在好奇陶彦青的反应,凌恒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陶彦青似乎很是错愕,尤其是发现拉着手的时候,他忽然僵住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想要在不惊动凌恒的情况下挣脱。

凌恒哪能让他如愿,紧紧地扣着,眼看陶彦青越来也着急,凌恒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忽然腿上一痛,肩膀也被推了一下,想要自救为时已晚,凌恒一整个摔下床,拉着的手也被迫分开。

凌恒滚在地上,“哎哟”叫唤了一声便跳起来质问陶彦青:“你怎么又踹我下床!”

陶彦青也从床上爬起来,理直气壮道:“明明是你,都醒了还装睡戏弄我!”

凌恒也不否认,只望着天,很疑惑的样子:“嘿,也不知昨晚是谁睡熟了还拉着我手,跑我怀里?”

陶彦青白皙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因为急于辩解,说话都结巴了:“那、那你不也?!”

“拜托,我都被你赶到床边边上了!”凌恒有意装可怜,假模假样地抹眼泪,“人家好心好意陪你睡,你睡得倒是好了,现在竟翻脸无情,我好心痛啊!”

陶彦青静静地看着凌恒表演,起身穿上外衣,才若无其事道:“好啊,那从今日起,我们还是分床睡吧。”

“啊?不要啊!”凌恒的笑容忽然僵硬在脸上,一边被陶彦青推到外间,一边可怜巴巴申诉,“求求了,我真是不睡不知道,这一睡才发现床真是比软榻好睡不知道多少!”

跟老婆睡在一起更是不知道多好!但是凌恒知道他不能说,不然就陶彦青比馄饨皮还薄的脸皮,又得生气了。

“嘭”的一声,镂花门再次被关上,里屋传来陶彦青的声音:“你答应我一会上午要读书,别忘了!”

“好了好了,忘不了!”

凌恒平日里最烦被催念书,不过他今日心情好,决定不与陶彦青计较。

反正今晚他还要睡床!

饭厅。

凌侍郎一早去上朝了,沈氏看着两个小的,觉得今日气氛似是有些不同。

凌恒故意给陶彦青夹了他最不爱吃的腌菜,被陶彦青横了一眼,不过他还是乖乖吃掉了,而后陶彦青又叮嘱凌恒吃慢点,不能大口囫囵。

看来两个孩子的关系有所缓和,沈氏心里暗暗激动,前几天他二人同桌吃饭却一句话也不说,可把她给急坏了,今天不知怎么的又和好了,想着等凌远回来便要第一时间告诉他。

陶彦青吃好了,放下碗筷道:“娘,我先去书房了。”

一见陶彦青吃完,凌恒也急得跟什么似的,眼神不住地往他离开的方向瞟,三两口把剩下的扒进嘴里,对沈氏道:“娘,你慢慢吃啊。”

沈氏笑着点点头,目送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凌恒走出饭厅前看了沈氏,疑惑得自言自语:“娘今天是有什么好事吗,这么开心?”

书房。

晨光斜斜洒入书房,案几上摊着陶彦青整理好的书册,砚台里的墨汁未干,散着淡淡的松烟香。

陶彦青端坐在主位,脊背挺直如竹,指尖轻轻点着凌恒昨日的功课,眉头微蹙。

“前日的《论语》,你到底学进去多少?你看看你写的:生死不由命,富贵在人谋……”

陶彦青一开始以为凌恒故意和他作对,感到生气,念着念着又觉出些不同寻常,抬眼望着向凌恒,他的便宜夫君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条腿懒洋洋地搭在椅背上,手里转着支狼毫笔,笔尖的墨汁险些甩到陶彦青衣襟上,他察觉后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

被陶彦青看了几眼之后,凌恒才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在说什么,故意唱起反调:“本来就是嘛!说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看全是胡说八道,都是那些不想努力的人才会把失败归因于天命!小爷我偏不!”

凌恒摇头晃脑的,他本来是想逗陶彦青玩,没想到等他说完,陶彦青仍望着他,愣了愣神,凌恒觉得奇怪,问他:“你怎么了?不骂我吗?”

陶彦青一时说不出话来,他自小便是学堂里最好的学生,从不怀疑母亲和夫子说的话,而对于孔圣人这般的被传颂千年的前圣,他更是视作金科玉律,从未怀疑。

今日被凌恒这么一说,他才忽然意识到《论语》也并非句句都是不容置疑的。

陶彦青望着凌恒,这人看起来一副不靠谱的样子,身上却好像有种特殊的韧劲。感觉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可以改变世界。

“你笑了?你笑什么?”凌恒一见陶彦青笑,从椅子上跳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陶彦青面前,奇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

陶彦青不答,凌恒非不肯,缠着陶彦青半天,陶彦青说“也有点道理”才把人哄回椅子里安分坐着。

不过凌恒是不可能真的安分的,他把脚抬到椅子上,在乱成一团的桌上翻出那本《论语》,已被他画得乱七八糟了,他问:“陶小夫子,今天学什么呀?”

陶彦青心下一动,心说《论语》大概是不适合凌恒的,他从书架上又抽出一本书,递给凌恒,道:“你既觉得无趣,今日便读点其他的。”

凌恒接过来一看,封面上五个字——《庄子·逍遥游》,凌恒笑道:“哦哦逍遥游啊,我知道我知道,北冥有鱼,其名为鲲……”

陶彦青心里一喜,心说竟被他阴差阳错找到了因材施教的方法,还没高兴一会,就听凌恒继续道:“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凌恒自娱自乐,笑得直拍桌子,望见陶彦青抿紧的唇和跳动的额角,才收敛了点,道:“我记得科举不考这个呀,那你还给我讲?”

陶彦青本想说读书并非只为科举,亦能修身养性,转念一想觉得对凌恒说也白说,他道:“那你还是想听《论语》啰?”

凌恒立马乖巧地说:“别啊,咱们还是学这个吧,陶小夫子。”

“……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

陶彦青的声音悦耳如山泉,诵读时抑扬顿挫,竟让凌恒渐渐止了笑,专注地听着他一句句念着,再拆开来讲透了。

“这大鹏鸟飞南海,关小虫子什么事?”凌恒揉着鼻子嘟囔,眼神却不由自主追着陶彦青手指——那手指青葱白玉一般,指尖点在书页上,指甲被修剪得圆润,指节处泛起粉色。

“蜩与学鸠囿于榆枋,自然不懂鲲鹏之志。”陶彦青抬眼看他,眸光灼灼,“有人甘做井底蛙,有人要扶摇九万里,你想当哪一种?”

凌恒一怔,他想起幼时逃学跑去放风筝,被父亲拎着衣领拽回学堂时,哭着跟父亲说他只想每天吃喝玩乐,凌远恨铁不成钢地感叹“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那时他年幼懵懵懂懂,如今听着陶彦青念“背负青天而莫之夭阏者”,胸腔里竟莫名滚过一阵热意。

这庄子,好像确实比以前学的那些更对他胃口。

意思讲完了,照例是背下来,过几日陶彦青会检查。

“我若今日背下这段,有什么彩头?”凌恒忽然倾身向前,对陶彦青笑得一脸狡黠。

既然要他学,那必不能白学。

陶彦青后退半步,警惕道:“你想要什么?”

“我背一句,你亲我一下。”凌恒忽地用手指勾着陶彦青的腰带,把他拉进。

“荒唐!”陶彦青耳尖瞬间通红,拂开他的手便要起身,却被凌恒一把拽住衣袖。

“那我不学了——”凌恒拖长音调,作势要往门外溜,“反正陶小夫子不管我,不如去戏园子听曲儿……”

“站住!”陶彦青咬紧后槽牙,到底是狠不下心真不管了,“……背完一段,只亲一下。”

凌恒眼睛一亮,蹿回座位抓起书册,嘴里念念有词。

陶彦青望着凌恒一会念叨,一会闭着眼背诵,忽然觉得这混世魔王认真起来的模样,竟比平日顺眼许多。

半个时辰后,凌恒“啪”地把书掷在桌上,得意洋洋翘起二郎腿:“‘而彭祖乃今以久特闻,众人匹之,不亦悲乎?’——怎么样?一字不差!”

陶彦青怔住了,他原以为凌恒至多囫囵吞枣背个三四句,没想到这人一旦较起劲来,记性竟好得惊人。

“怎么样,是不是被我迷住了?”凌恒望着陶彦青笑,视线定在他淡色的唇,喉结微微滚动:“陶彦青,你休想赖账。”

“我、我没有。”陶彦青下意识地反驳,却见凌恒一脸得逞的样子。

他用自己的右脸颊对着陶彦青,指尖点了点,美得要上天,“亲这儿~”

陶彦青不情不愿地挪到凌恒身前,因凌恒坐着,他微微弯腰,闭了闭眼,豁出去般凑近他。

窗外传来蝉鸣声,时而有下人经过的脚步声和说笑声,可是陶彦青感觉书房里格外安静,静得他连自己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

凑近时他嗅到凌恒身上的气味,是皂角的香气,他早上大概偷吃过糖,有些许甜味,让陶彦青心跳陡然加快。

唇瓣就快要亲到脸颊时,凌恒忽然偏头,这一下亲在凌恒嘴角,温热呼吸有一瞬间的交错,陶彦青一时感觉心就要跳出来了,极近的距离让他有种把心事暴露在对方面前的感觉,于是急忙逃开。

凌恒还没回过神来,那个吻太轻,稍纵即逝,他只感觉到陶彦青的唇很软。

凌恒的心砰砰跳着,叫嚣着想要靠近,他道:“刚才那下不算,你再亲我一下~”

回应他的是一卷砸过来的《孟子》。

更新时间:2025-06-11 02:3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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